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裂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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裂痕

20:00左右,在一下午令人頭昏眼花的瘋狂輸出後,新的方案終於又有個雛形了。

舒韻揉著額頭,踉踉蹌蹌地站起,走到小沙發前,渾身乏力地癱軟下去。

她迷迷糊糊地枕住一個抱枕,又將另一個摟在身前,很快便陷入了突如其來的小睡……

不久後將她喚醒的,是一陣越來越濃香四溢的海鮮和香料的味道。

舒韻饑腸轆轆,被這股誘人氣味逗得意識已完全清醒過來,只是身體依舊疲乏,幾乎難以動彈。

她平躺著看向廚房的方向——顧淳那在清瘦和結實之間恰到好處的身影,正一刻不停地高效忙碌著。

他一會掀開右手竈臺上的平底鍋,快速均勻地翻炒,並精準地倒入適量葡萄酒;一會將處理得整整齊齊、腌制好的魚肉,幹脆利落地平鋪入左手竈臺上、散發著姜蒜辣椒爆香滋味的砂鍋裏……

忙碌而毫無一絲慌亂,甚至連一個多餘的動作或遲疑,都沒有。

這個瞬間,舒韻真的覺得顧淳很像前兩天他倆一起看的,那個科幻懸疑英劇裏的家務機器人。

冷靜完美,毫無瑕疵。

舒韻就這樣怔怔地望著顧淳,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人,可以同時給她既溫暖又清冷的感覺呢。

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貪心、很奢侈,但哪怕一秒也好,舒韻真的很希望,顧淳可以一直這樣給自己做飯,做很多年。

等待兩個鍋子同時燜煮而忽然清閑的一瞬,顧淳冷不丁地回過頭來看向她:“你醒了?”

舒韻的臉紅了:“你怎麽知道我醒了……”

“我能感覺到有人在看我。”顧淳又回轉身去,在案板上準備下一道菜的材料。

舒韻有點不好意思,又有點不知所措地慢慢坐了起來。

她先擺好碗筷,接著躡手躡腳地走到顧淳身邊,又像個老大爺一樣把手背在身後,開始觀摩他做飯。

西班牙海鮮飯和蒜香焗鱸魚都被烹制到剛剛好的狀態,香氣迷人。

顧淳還沒開口,舒韻倒是老實地戴上了隔熱手套,分兩次乖巧地端去了小茶幾。

就這麽一小會功夫,顧淳已經拿出另一個幹凈的炒鍋,將鍋中的芥藍很快炒到半熟,綠油油的莖和葉,搭配著米白的蒜片和鮮紅的小米辣,色彩清新。

舒韻又自告奮勇做了“傳菜員”,這一回她準備徑直坐下,等顧淳來了一起開飯。

沒想到,顧淳打開冰箱,拿了一碟被透明碟子裝著、蓋著保鮮膜的檸檬雞爪,和另一個盛在木盤裏、也覆著保鮮膜的四枚形狀飽滿的泡芙,姿態優雅地走了過來。

舒韻簡直啞然,甚至有點淚目。

被工作反覆暴力捶打的這天,還是情人節,竟然被喜歡的人親手制作了這麽多外形好看、味道也還絕佳的美食招待……

自己是不是太幸運了,而這種運氣是不是一旦用掉,就要再等很久很久才能降臨?……

顧淳看著舒韻欲言又止之後狼吞虎咽、一言不發的樣子,輕輕地說:“慢點吃,吃不完的可以冷藏起來,明天再一起吃。還有很多你點的菜還沒做呢,好吃的東西不用非得在一頓全吃完。”

這個瞬間,舒韻忽然覺得,從溫暖又滿滿的胃裏升騰上來一股莫名的勇氣,它變成一種橫沖直撞的沖動,很是上頭,令她很想丟開一切不管,只顧當下,勇敢表白……

情緒上頭,話到嘴邊,可眼中的他低下頭去小口咀嚼、慢慢下咽,輪廓完美的嘴唇輕啟輕合,長而濃密的睫毛忽閃的樣子,又讓舒韻硬生生地把話吞了下去。

此刻的美好太可貴了,舒韻不想打碎,也不想打擾顧淳獨有的那份專註寧靜。

與此時的舒韻心情正好截然相反的,仍然是那個感覺自己自從來了E市之後,就一直諸多不順的詹浩峰。

去年此時,他和盧冬還沒有進入戀人久處之後的平淡期,也沒有疫情。

兩人雖都忙,但還是忙裏偷閑湊了兩天假期,到A市周邊一處風景優美、氛圍清雅的度假勝地,過了一個特別舒心的情人節。

他現在還記得,在設計風格巧妙融合了四周的自然景觀、充滿了詩情畫意的度假酒店裏,兩人開心地泡了期待已久的溫泉,當晚休息得特別充足。

第二天霧蒙蒙的早上,還去爬了周圍遍布青翠竹林的小山。

微寒的清晨,清亮的鳥鳴聲,盧冬神采奕奕的臉,本該是詹浩峰珍藏一生的美好畫面。

但現在,他很懷疑,這一切是否只是一段雖然美好,但已與現實嚴重割裂的過去了……

覆工以來這幾天,詹浩峰也變得比之前更忙了。

雖然依舊局限在這間小小的房間裏,但他也早已適應和習慣。

應對來自新客戶對團隊業務細節的不斷挑剔,和遠程掌控在A市已經開始AB輪班的公司整體運作的這雙重壓力,一起朝他襲來時,詹浩峰自然也不可能毫無倦意。

連續幾天,當一天之中密集襲來的壓力和責任忽然被卸下,終於放松而臨睡之時,他才意識到,自己和盧冬又幾乎一整天都零交流了。

前兩天撥過去視頻時,她還有幾分歡喜,簡單幾句彼此交代了,這一整天發生的最開心和最不開心的事後,兩個疲累的人都默契地掛斷了電話,各自沈沈睡去。

前天晚上,也許還是因為疫情影響生意的事,盧冬似乎情緒不高,沒說上幾句話,就稍帶不耐煩地說要休息了。

至於昨晚,兩個人幹脆狠狠地吵了一架,幾乎算是交往以來爆發的最激烈沖突之一了。

“你根本不明白,現在壓在我身上的這種壓力有多窒息!年前一切都那麽順,投資人、合夥人、員工們都抱著很高的期待,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,但我根本沒法逃避,我必須要找一條出路,也得給大家一個交代……不管疫情有多糟糕,我都不能把這攤子生意給辦砸了……”

“能不能別總想著你生病的時候,我不在身邊,我不體貼、不溫柔……真要論起來,我最難的現在,你也不在我身邊吶不是嗎?!”

昨晚盧冬說完那些話後,就撂了電話。

詹浩峰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一會,可心氣依然不平,難以入睡。

他承認,在這個氣頭上,自己也覺得幾乎要堅持不下去了,很想就此分開。

但都說夜晚容易做出令人後悔的決定,於是他還是強壓著心緒,很晚才入睡,想把決定留給了次日的白天。

又是像被龍卷風席卷而過的一個忙亂工作日。

想到分手兩個字,詹浩峰覺得胸口很是憋屈得慌,便盡量讓自己不去想。

這樣一拖,又到了晚上,而今天還是這樣一個,對久處平淡的情侶來說,既特殊又不特殊的日子。

究竟是假裝若無其事地祝她情人節快樂,然後故作輕松地傾聽她今日的經歷;還是坦誠以待、鄭重說開這些日子以來,縈繞在兩個人之間的問題,盡量將分歧都溝通到底呢?

洗完一個舒服的熱水澡,詹浩峰才覺得壓在心上的那塊石頭稍微松快了一些。

他用毛巾擦凈從頭頂向下流的水滴,倚在床頭,望著拉開半邊窗簾的外邊夜色,深吸了一口氣,撥出了盧冬的手機號。

只可惜,他撥了3次,足足180秒都沒有得到一次回應。

憤怒?痛苦?並不,詹浩峰此刻只感受到一種深深的無奈,甚至禁不住為自己的感情感到悲哀。

2月中旬,在A市仍然是0-10度左右的氣溫,疫情期間的夜晚尤其寂靜又清冷。

雖然全國性的疫情還遠沒有過去,但病例數相對較少、且醫療條件優越的A市,環境還算寬裕,徐樂宜所在的公司也是以AB輪班的形式覆工的企業之一。

盡管今年情人節因為疫情之下經濟相對蕭條的關系,氛圍比較淡,但還是能瞥見一些開業店鋪的漂亮裝飾,以及網上投放的廣告。

只不過,這些年來這個節日就一向與徐樂宜無關。

因而,在這樣冷清的夜裏,穿過布置了鮮花、彩燈和甜蜜文案的繁華街頭,她也沒有太多觸動。

結束完繁重工作,終於可以放下一些壓力、帶著輕盈的心情歸家,徐樂宜在路口便利店買了一份小小的誘人甜品,等著出租車過來接。

路邊花壇上傳來窸窸窣窣的一點聲音,她回過頭去,是一只從灌木中鉆出的漂亮貍花貓。

大概是四海為家的流浪貓,但毛色尚算幹凈,精神奕奕,甚至與樂宜對視的眼神裏還有幾分小驕傲。

樂宜忍不住笑了,蹲下身來,舉起手機,拍下小貍花在路燈照耀下、神氣得像座雕塑的照片。

她將圖片發到朋友圈,配文:“小貍花,你也剛下班嗎?辛苦啦!”

隨即,出租車已經來了。

小貍花也毫無一絲不舍地閃進了草叢,並沒有要和徐樂宜這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告別的意思。

她自嘲地吐了吐舌頭,上車報了目的地,接著低頭打開微信右下角的紅色數字,發現:自己被詹浩峰點讚了。

此刻的滕婭,遛完狗回到家,用溫水擰的濕毛巾擦凈了“小狗”的四只小腳。

它依然活潑,很快瘋狂地踏遍了屋裏的每一個角落。

而滕婭則自己靠在懶人沙發上發呆。

最近工作狂徐樂宜變得比以前更工作狂了,而遠在E市的舒韻,這家夥絕壁是個戀愛腦,哼,自從跟“司草”同居後,回消息特麽越來越慢了,簡直人神共憤!

啊,怎麽回事,這個充滿酸臭味的節慶,就連“小狗”也彌補不了自己內心的寂寞空洞了嗎?

滕婭猶豫著,下載了一個白天在吐槽論壇裏刷到的社交app,準備潛水看看上邊都有些什麽人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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